44


(资料图片)

上升之海,下沉之岛

文/趙小花

音乐/陈勋奇

我曾经跟某个同学有一个约定,十年后再联系,看你我变化几何,如今九年过去了,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,不过看来如果不出意外,我依然是一事无成的样子。这九年过来除了看人的眼神多了些狡黠,其他的好像是一点没变,书读了没几本,性格虽说没有调理的温顺,但好在也没有变的比年轻时更加暴躁(不过依然有人在私下指责我生性暴戾,无法忍受,这是我没办法反驳的,虽然我一直都在性格这方面做着极大努力)。我自认为我性格有缺陷,当然,如果非要找些借口总是有的,不过我认为更多还是我自身问题,因为很久以前经历过一些痛不欲生的事情就让我明白,对于很多事情,从内在反省自己,要比抱怨世事无常有效的多。

其实昨天我还想着这件事情来着,但好在我忍住了,没有打过去这通电话。我更怕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,也许他成了一个汽车修理工,我电话打的时间不对,打扰到他他正在忙活,也许早已经成家的他根本就没工作听我闲扯什么“十年之约”,可人总得有点盼头,你说是么。只怕这些话说出来,我俩真的就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。十年之前,十年之后,一边生活,一边泪流。年轻时我丝毫不怀疑他会成就一番事业,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在我眼里是那么独树一帜、与众不同,但我现在多少明白了,就凭这些,他很难活得出彩,很多时候,这个社会难容异类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感觉身边的一切会突然结束,所以在我还不算漫长的生命里,我总在试着用多样的方式对待一切,因为时间短暂,有很多事等不得你细水长流,烟花易冷,人心也易变,可能我就是个潜在的厌世者,只不过我想好了,我会把厌恶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至于现在嘛,活在当下吧,如果想悲伤,那就尽情的悲伤到底,如果想着浪漫,那就在银杏树下放肆一下。九年的时间一眨眼都过去了,想必九十年的光阴也会是这般模样吧。

想到这,我不仅想到我八十多岁的奶奶,因为她应该是我身边唯一一个有资格评价对于人生来说,“八十年”是怎样的一种感受。但想必是相当痛苦的,三年自然灾害、文化大革命、生产队大建设以及诺大的家族中无一人混出个模样,加上晚年丧子,到了生命之末,陪伴七十年的人也离她远去,晚景虽算不上孤苦无依,但深夜难眠时每当我想起她,我无不在为她曾经艰难的生活而阵阵发抖。写到此处,说句天理难容的话,在她人生的最后两年,她听力几乎丧失,生活起居也失去能力,我总在想是什么还在支撑着她孱弱的生命?直到上年临近仲夏,我接到三叔的电话,说她走了,那一刻我竟然是释然的,她终于走了,在历经八十多年的折磨后,选择跟这个世界诀别,她悲哀而艰辛的命运终于告一段落。到了今天我才猛然明白,她如此坚持的活着,除了人性贪生之外,可能大多数都是为了我这个难成材长孙。以此看来我这二十八年来处处都是幸运,这实在要感谢我的祖辈们在那些难以想象的窘境中撑了过来,以及当我在这个花花世界纵情狂欢之时他们在深夜辗转时牵挂我、思念我、回忆我。

写到这真是羞愧极了,越发感觉自己实在不堪。这几年来,酒几乎戒了,但近来烟越吸越多,甚至这两年有了白发,真是唏嘘。年龄越大无力感就越重,想要的都已经抓不到,当一切逝去从眼前飘过的时候,生活之颓丧已不堪言表,朋友也大多远离在故乡,而我又离故乡太远,远,不是距离上,而是心里面,那地方,怕我是永远也回不去了。好友所距甚远,能给的安慰也寥寥无几,每当孤独想念他们时总想着,下次见面好歹也不喝酒了,一定要面对着面,三包烟,一瓶白开水,聊上一夜,不看手机只看彼此。有时跟朋友电话聊天,甚至不再敢提理想二字,生活对你的打击不止无奈,更是对所有希望的泯灭。以我浅薄的经验看,有时候生活不会轰然倒塌,有时当它倒塌之时,会将你深吞活剥,我们仅能做的就是试着多历经些磨难,哪怕终到了倒塌那一刻,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。

前些天去一家饭馆,菜是平常菜,只不过有一道相当罕见,是我的家乡菜。吃到一半听见邻桌的老乡说了一句话:这个菜不常见,俺奶小时候给俺做过。我夹起菜,刚入嘴里眼泪就流了出来。


关键词: